第324章 大嫂威武（三）

蒋岱不知道儿媳心中所想，他听见她提起自己早逝的父亲，顿时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

父亲是他心中最为崇拜的人，可惜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若是有他老人家掌舵，他或许就不会把日子过成如今这种乱七八糟的模样了。

商芙蕖在顾安澜满是困惑的神情下继续说道：“但凡有规矩的人家，不会让庶出的子女管亲娘叫娘亲，只能叫姨娘。作为姑爷更不会称呼小妾为岳母，能被称为岳母的，只有嫡母一人。”

蒋清柔这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她瞬间有些恼羞成怒，“商芙蕖，你管得也太宽了点吧？”

商芙蕖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外嫁的姑娘，更不会冲着管家的大嫂大吼大叫的……”

蒋清漓有些不忍直视地掩住了自己的双眼。

就连蒋清昭、蒋清晖兄弟俩，视线也有些飘忽不定。

——哦，这个柱子上的花纹原来是这个样子啊！以前他都没注意过。

——哦，窗纱的颜色有些旧了，待会儿向大嫂建议一下，还是换新的吧！

裴长意也悄悄地挠了挠自己的额头。

这个……她的个性比较弱，一直从内心深处希望能有一个比较强势的儿媳，可眼下这个儿媳的战斗力……是不是有点太强悍了？

在场的所有人，唯有蒋岱的表情最为激动，“清昭媳妇说得好，咱家已经乱套太久了，以后是得把规矩给立起来，不然，我百年之后都无颜去见你们祖父了！”

这些年，长意什么都不肯管，水云又心思太多，导致家里总是萦绕着一股奇怪的氛围。

其实他平日里的公务也挺繁忙的，劳累了一天，回到家就想有妻儿的笑脸相迎，有热腾的饭菜可吃。

可惜，这个愿望终究是奢求了。

他之所以这么盼着长媳进门，就是希望能赶紧来个帮手，帮他将这一片混乱给理顺了。

老天垂怜，老大媳妇果然不负众望。

这样想着，他不由地对没有征求他意见就擅自给长子定下亲事的夫人长意多了几分佩服。

这眼光，够毒辣的啊！

蒋清漓听见自己父亲的话，顿时将刚放开的手，又重新捂了回去。

不知道九泉之下的祖父，听到这句话是该欣慰呢？还是该气自己的不孝子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自己？

果然，蒋清柔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这关祖父什么事儿？爹爹，您也太偏心了吧？敢情这规矩就是专门针对我娘亲和我制定的？”

蒋岱见女儿质问自己，瞬间心虚了一下，但想起儿媳刚才说过的话，他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了，“不是爹爹非要针对你，而是你大嫂说的话一点错处都没有。柔儿，爹爹以前太惯着你了，才让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你大哥已经成亲了，很快你二哥、你弟弟也会跟着成亲，咱家会变得越来越大，想要家庭和睦，就必须把该有的规矩给立起来才行。你听爹爹的，以后称呼夫人母亲，称呼水云姨娘，还有如珩，你是姑爷，也得跟着柔儿这样叫。”

顾安澜听见自己被点名了，忙拱手应声道：“岳父放心，小婿明白。”

蒋清柔气得瞪了他一眼，咬着牙低声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她还在前面据理力争，他不帮她就算了，还在背后泄她的气，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顾安澜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叫妾室姨娘本来就是规矩啊！哪个讲究点的人家不是这样子的？”

他也是高门大户里长大的，虽然他爹爹没有妾室，但其他长辈有啊！

说句不好听的，真没有哪个人家会乱成蒋府这副模样，之前不想惹蒋清柔生气，所以才顺着她的话说的。

若真要问他的意思，那就该叫什就叫什么，明明做了人家的妾室，却非让孩子叫自己娘亲。

这不仅仅是在打正妻的脸，也是在自欺欺人、掩耳盗铃。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开口劝道：“柔妹妹，你将心比心，以后若是红袖或者添香生下了孩儿，你愿意让他们管自己的亲娘叫娘亲吗？”

凡事要想公道，就要打个颠倒。

只有设身处地地去想象一下，才能真正明白别人的难处。

蒋清柔愣住。

她看着顾安澜，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你还打算让那两个贱蹄子生下孩子？”

顾安澜顿住，他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大好看，“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别口出恶言……”

贱蹄子……这是知书达礼的大家贵女能说出来的话吗？

简直有辱斯文！

想着这是在岳父家里，他到底给她留了脸面，压低声音劝道：“柔妹妹，咱们的事儿回去再说，现在长辈都在，你不要使小性子。”

“是我在使小性子吗？”蒋清柔突然拔高了声音，“我们才成亲三个多月，你收了两个姨娘就不说了，还打算让他们生下孩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还有“前未婚妻”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蒋清柔却一点也不避讳地说着自己的房中事，饶是顾安澜再好的修养，也有些恼怒了。

他低声轻斥道：“都说过了，在你和文馨没有生下嫡子之前，我肯定不会让妾室有孕的……”

蒋清柔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她继续提高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会让杨文馨生下你的孩子？”

顾安澜见她一点没有降低声音遮丑的意思，心里的愤怒更甚，忍不住讽刺道：“不然呢？正妻生子，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又不是只允许她一个人生，你也可以生啊！”

当然，谁先谁后……这个他也做不了主，只能看老天爷的安排了。

蒋清柔的眼前一阵发黑。

此刻的她，已经顾不得娘家这一烂摊子事情了，之前因为那个红袖添香，她跟顾安澜闹了好一阵子别扭，顾安澜开始还哄她，后来不耐烦了，就天天去杨文馨的院子里过夜。

若是让杨文馨先生下了嫡子……那她在卫国公府还能倚仗什么活下去？

商水云看见自己的女儿如此悲伤，忍不住有些替她抱不平，“世子，你明知道柔儿满心满眼都是你，又何必往她心口处插刀呢？”

顾安澜顿住。

看见蒋清柔这样难过，他不由地又有些心软。

不管怎么说，这是她的娘家，当着她亲人们的面，他多少都应该哄哄她的。

这样想着，他的语气柔和了下来，“是我说错话了，柔妹妹，你别往心里去。”

蒋清柔闻言，捂着脸差点哭出声来。

蒋清漓悄悄与坐在对面的蒋清晖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表情很有几分一言难尽。

救命，被迫看了这样一出狗血大剧，有人询问过他们心里的感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