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天方夜谭（二）

徐江宜见她答应了，想了想才开口道：“我看到的那个话本，上面说颜嘉原本是官家嫡女出身，与山南望族萧家的嫡长子萧凌云自幼定亲，原本是打算成亲的，可当时的世道十分纷乱，萧家被遗弃在云离山的庶子云枫掌了天下大权，眼看着就要登上权利之巅了，萧家就有人起了歪心思，说服萧凌云将才貌无双的未婚妻颜嘉喂下了绝子药，以她的家人为质，让她去引诱云枫。”

萧知珏听到这里，忍不住撇开了视线。

这事情做得真是……太不厚道了点，他都不好意思承认这是他的老祖宗了。

徐江宜见蒋清漓和顾安域都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她笑了笑，继续说道：“谁知云枫对颜嘉一见倾心，不管不顾地迎娶她为妻，登基之后又封她做了云娴皇后，从此专宠一人眼中再也看不到别人的存在。”

听到这里，蒋清漓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顾安域。

顾安域眉目含笑地看着她。

那神情仿佛在说——瞧，不管在哪一世，我都会钟情于你。

蒋清漓心底一悸，慌忙又低下了头。

徐江宜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心里不由地有些感怀，她继续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颜嘉那颗饱受伤痛的心在云嘉帝的不断付出中渐渐软化，正当她打算偷偷解了自己身上的毒，想要给云枫生一个子嗣时，萧家人又联系上了她，说让她给云枫下毒，云枫没有子嗣，若他死了，颜嘉就能以太后的身份立萧凌云的儿子为皇储。”

徐江宜顿了顿，再次开口道：“颜嘉自然不愿意，但她又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自己的家人还在萧家的控制之下，她也想过要向云枫和盘托出，但这真相实在是太过不堪了，她说不出口，也害怕云枫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闻言，蒋清漓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尽管她并没有颜嘉的记忆，这一刻，她依然觉得难堪不已。

顾安域看到她的反应后，一时间心底根针扎了似的，密密麻麻地疼。

但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企图给她传递力量。

徐江宜的面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她说：“正当颜嘉犹豫不决时，颜嘉的兄长偷偷给她传了讯息，说他们已经离开了京城，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有人不分日夜地保护着。他说，救了他们的人没说自己是谁，但他觉得……这天下唯有云枫有实力做得到。他劝自己的妹妹敞开心扉，将真相告诉给云嘉帝，或许……他心里并不介意那些过去呢？颜嘉知道这个消息后，又惊又喜，心里的那一点顾忌总算是放下来了。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想要将这一切都告诉云枫时，云枫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倒下了。”

蒋清漓有些意外。

这一点，跟她已知的信息倒是有了不小的差别。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云枫他……是中毒了吗？”

徐江宜点了点头，“显然萧家对颜嘉也不是完全信任的，他们一直做了两手准备。现在，颜家人突然消失，让他们下决心启动了另一枚棋子。他们下了血本，搜罗来一种天下无解的奇药，这种药会让云枫的身体慢慢衰弱而亡，别人却看不出任何异样。可颜嘉是大夫，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云枫中的就是这种毒呢？可惜的是以她当时的医术，对此也束手无策。那个时候云枫昏迷不醒，萧家蠢蠢欲动，朝中大臣议论纷纷……形势一片混乱。颜嘉焦头烂额之下，干脆把心一横，将云枫的毒引渡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想得很简单，这江山是云枫浴血奋战打下来的，百姓们好不容易才刚刚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于公于私，她不能容忍这一切美好被人为地破坏掉。”

蒋清漓怔怔。

原来真相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她原以为……颜嘉是羞愧自绝的，没想到，她竟然是为了救云枫而死的。

顾安域的脸色却十分难看，他艰难地开口问道：“颜嘉……就是因为这个才死的吗？”

“是。”徐江宜点了点头，她解释道：“书上说，这种毒药原本可以撑一段时间的，但颜嘉身上原本就中有绝子的毒，还有一种萧家为了牵制她下的毒，几种药中和下来，她当场就撑不住了。勉强等到云枫清醒，也只来得及跟他说了一句抱歉……甚至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心底的情意，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顾安域的身体忍不住有些颤抖。

蒋清漓也顾不得有人在了，她轻轻抱了抱他，安抚道：“云木不难过，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事实上，作为当事人，比起因为羞愧而自戕，她更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颜嘉是为了救她的心爱之人，这才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顾安域赤红着眼，低下头看她，“阿堇……以后不许这样做……”

这个世界若是没有了他，那他就算活下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徐江宜看着两个人之间的真情流露，她的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

相爱不能相守，大概是这个世上最大的遗憾了吧？

萧知珏悄悄握了握她的手，似乎在无声地安抚她。

徐江宜冲他露出了如花笑靥。

看来，她的夫君开始相信这个故事了啊！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顿时愉悦了，忍不住开口问蒋清漓道：“我要继续讲吗？”

蒋清漓愣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徐江宜见状，继续开口道：“颜嘉死后，云枫大发雷霆，他杀了萧凌云，将萧家嫡系杀的杀，贬的贬，彻底撸了个底朝天，就算世人骂他不顾亲情礼法，禽兽不如，也没有改变他的决心。”

蒋清漓呆了呆。

这个……倒是没有任何人跟她提过。

云阳大师没提，守陵人吴伯也没有提过。

难道是因为害怕家丑外扬，所以大家很有默契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还是说，当时的百姓害怕这件事情影响到云嘉帝的光辉形象，所以有志一同地没有将这些给记录下来？

顾安域听了，倒是觉得心里稍稍舒服了一点。

合该这样，谁让他们都欺负他的阿堇。

要他说，云枫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应该把整个萧家都挫骨扬灰才对，至于江山……随便给哪个都好，反正就是不给薄情寡义的萧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