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惠阳之死（三）

萧泠月有些崩溃了，“我什么时候害过蒋清漓？你就算要发疯……也不能将什么罪名都安在我头上吧？”

顾安域压根就不看她，他下达完所有的命令，就轻轻拉起了蒋清漓的手，开口问道：“害怕吗？”

他这样冷酷而又毫不留情的模样，是不是非常吓人？

蒋清漓摇了摇头。

她很认真地回答道：“你做的所有决定，我都支持你。”

她心里很清楚，虽然他自己说过，愿意为了萧知璞放下心底的仇恨，可亲人们的死，一直是他心底的一个不能触碰的伤疤，现在既然有治愈它的机会，她为何要阻止呢？

再说，她心知肚明得很，云木之所以会这样说、这样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替上辈子的她出气。

她应该感念他对自己的用心才对。

顾安域看着她，满脸都是疼惜，“阿堇，待会儿要看好了，我要亲自替你报仇。”

蒋清漓乖巧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温顺无害，但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留情面。

她说：“那个郎嬷嬷是个大坏人，咱们不能放过她。”

上辈子，她就是被郎嬷嬷给灌的毒酒，导致她现在一看见她，脊背就会忍不住发凉。

顾安域在一瞬间就听懂了。

他心疼得无以复加，毫不犹豫地应声道：“好，咱们不放过她，一会儿让她也尝尝毒酒的滋味。”

他说得十分冷血无情，蒋清漓听了，脸上却流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她并不是一个伪善的人，有些人她不去追究他们的责任，不过是因为这辈子他们没有影响到自己，她懒得去跟他们计较罢了。

可若是他们非要来找她的麻烦，那她也不介意将新账旧账一起清算一下。

萧泠月看着他们夫妇两个谈笑自若地说着狠毒的话，就当他们兄妹俩完全不存在一样。

她心里有些着急，忍不住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了云景帝，“皇兄……”

云景帝的目光阴鸷无比。

一个毛头小子，他之前压根就没看在眼里的人，居然敢来他面前逞威风。

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可他现在陷在这个落霞宫里，处处受制，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只能寄希望于知璞一会儿过来，不会容忍顾安域如此猖狂。

就算他们表兄弟之间的感情融洽，但他毕竟是知璞的亲生父亲，他不信知璞愿意为一个表兄背上弑父的名声。

……

萧知璞来的速度很快。

他之前显然在忙碌太后的事情，没来得及更衣换装，所以他身上到处都是火焰燃烧后的黑灰，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不堪。

他匆匆走进凉亭，也不看云景帝和萧泠月，而是直接走到了顾安域面前，开口询问道：“表哥，母后出事……背后的人是惠阳长公主？”

萧泠月心里一凉。

这是……连姑母都不肯喊了？

顾安域站了起来。

在外人面前，他总是要维护萧知璞的面子的，因此他耐心地解释道：“我已经查清楚了，先永安太子有旧物在秋梧宫里，太后娘娘睹物思人，常常过去看望。萧泠月得知了这件事情，被圈禁在落霞宫后心生愤恨，就想害了所有比她地位高的女性。她刚才已经承认了，若是有机会的话，她还想谋害姨母。”

闻言，萧知璞原本就很冷淡的神色顿时结成了冰。

萧泠月被他的表情给吓住了。

她心里不免有些后悔，刚才她不应该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的。

她谋害裴长华，知璞或许不会对她怎么样，毕竟他跟裴长华也就是几分礼法上的面子情。

可她若是想要谋害沈滢洄，知璞就不一定能够容忍了。

云景帝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善地开口道：“知璞，你姑母就算做错了事情，也轮不到顾安域一个外人来断案吧？他还派人看着我们，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说这几句话，原本也就是想表达自己心底的不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可偏偏萧知璞跟他较真了。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表哥是我亲封的超品亲王，他为何不能过问宫里的事情？再说了，母后也是表哥的姑母，现在母后受了委屈，表哥想为她讨回一个公道，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云景帝听他这样说，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长华算他哪门子的姑母？知璞，你别忘记了，泠月才是你嫡亲的姑母！”

“我没说她不是我的姑母。”萧知璞的神色看起来十分淡漠，“可是父皇，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难道姑母杀了人，就不用付出代价了吗？”

听到这里，萧泠月忍不住开口反驳道：“可她也没死啊……”

萧知璞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并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

他对着云景帝开口道：“父皇也是这样认为的吗？只要被加害的人没死……害人者就应该被原谅？”

云景帝迟疑了。

这话……他有些说不出口。

再加上受害的一方是让他心情十分复杂的裴长华，他就更加说不出原谅的话来了。

想了想，他只能开口说道：“泠月毕竟是你嫡亲的姑母，她犯了错，你可以采取别的方式惩罚她，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她被一个庶子羞辱吧？”

萧泠月拼命点头。

这个顾安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眼中钉，她就算是死，也绝不要死在他的手里！

萧知璞面色沉沉地看着他们。

这一次，母后是侥幸逃生了。

可在清源王妃说的那个故事里，母后死了，表嫂也死了，而且她们是直接死在萧泠月手里的。

退一步来说，就算这些都只是故事中发生的事情，他可以装聋作哑不去理会，可姨母的死，外祖父的死，表哥年幼无依的前半生，她总归是最直接的导火索。

说句不中听的，他之前保了她一条命，就是看在她是自己亲姑母的面子上，昧着良心才做出来的决定。

现在她做出这种事情来，他还能拿什么来保她？

再则，她还说出想要害死母妃的话。

他相信这不是气头话。

他这位姑母，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心眼儿又小得要命。

若她不死，那他就该日日夜夜睡不着觉了。

想到这里，萧知璞最终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朗。

他平静地开口道：“就按云离王说得办，萧泠月谋害当朝太后，褫夺其长公主封号，赐鸩酒一杯，即刻执行。”

萧泠月呆住了，她歇斯底里地喊道：“萧知璞，你真的敢杀我？我可是你的长辈，是你的亲姑母！”

云景帝也有些震惊，“知璞，你没事儿吧？你姑母做错了事儿，你惩戒她就是了，怎么也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吧？”

萧知璞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即日起，落霞宫封门闭户，只余一个小太监伺候日常起居，其余人全部遣散，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父皇放心，一日三餐自会有人按时送来，但除非生死大事，您也不必离开落霞宫半步。”

换句话说，除非你死了，抬出去葬到皇陵。

否则，你这辈子就别想离开这个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