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作茧自缚（一）

蒋府中，蒋清柔正哭得肝肠寸断，形象全无。

“爹爹，您不打一声招呼辞官也就罢了，您还打算撇开我离开京城……难道您一点都不在意我过得好不好吗？”

她现在是真的有些慌了。

她最大的靠山原本是她的姨母丽贵妃，以及她的表哥恪王……现在应该叫清源王了。

她原本还以为表哥的胜率很大，等表哥一旦登顶做了皇帝，她的身份到时候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到了那个时候，杨文馨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可她没想到的是，表哥竟然莫名其妙地就认输了，他甚至连尝试一下都没有，直接就竖起了白旗。

她百思不得其解，就偷偷跑过去询问表妹芙蓉。

谁知表妹一看见她就哭了。

她说知珏表哥已经跟她摊牌了，陛下将越州划给他做了封地，他打算举家搬到那里，问她愿不愿意跟着一起去，若是不愿意的话，他就多留些财帛给她，让舅舅再给她找一个合适的人家改嫁。

商芙蓉十分不甘心。

她嫁给知珏表哥还不满一年，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让她另嫁？

可她心里也很清楚，越州是徐江宜的大本营，知珏表哥去了那里，跟做了上门女婿也差不多了。

她一个侧妃若是离乡背井跟着过去了，一没靠山二没人脉的，这日子想来也好过不了。

再加上徐江宜现在已经有身孕了，可表哥对她却一直都不冷不热的，她拿什么跟她争抢？

以前她还寄希望于等表哥大事成了，能封她做一个贵妃，就像大姑母那样，一辈子风光无限。

可表哥现在最高也就是个亲王了，那徐江宜又有郡主的爵位，她肯定是迈不过她的，顶到头也就是个侧王妃了。

也就是名头上好听一点罢了，若是这辈子都没机会生养，其实也不比妾室通房的境遇好上多少。

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决定留在京城。

哪怕嫁得低一些呢！至少有父兄当靠山，这日子总要比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好过一些。

蒋清柔听了商芙蓉的话，一直愣怔了许久。

她有些想不通。

就算表哥莫名其妙地放弃了曾经苦心经营的一切，可姨母为何就如此轻易地接受了他的选择呢？

还有表妹，表哥此举无异于休弃了她，难道她就真的没有半点不甘心？

商芙蓉听了她的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开口说道：“我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咱们都是依附着表哥过日子的人，表哥自己都认输了，咱们就算再不认命又能如何？还不如及时修正道路，尽量减少损失呢！”

末了，她甚至还开口劝蒋清柔道：“表姐，我知道你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顾安澜已经不是世子了，但好歹顾家百年世家，家底还是很深厚的……我劝表姐，要不就死命抓住顾安澜不松手，跟那个杨文馨斗到底……要是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不如就早日另谋出路吧！也省得浪费了大好的青春年华。”

蒋清柔知道，商芙蓉说这番话是真心为她着想的。

她是商户出身，想法一向务实，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了，那就换一条路走。

可她跟表妹不一样，她接受不了任何的不完美。

顾安澜是她好不容易才选出来的理想夫君，若是离开了他，她上哪里再找下一个这样的人？

所以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跟杨文馨死磕到底。

可这样的话，她就绝对不能容忍的自己的父亲在这个时候抛下她，独自离开京城。

蒋岱看起来十分为难，“柔儿，爹爹不是不管你，只是走到这一步，爹爹已经无颜再留在京城里了。”

之前他得罪了岳家，却还能保住表面的荣光，那是因为裴家看在三个外孙的面子上，不忍心降低他们的身份。

可现在清昭和清晖都已经能够自立了，就连漓儿也出嫁了，他们已经不需要他这个生父为他们撑起出身的大伞了。

更重要的是，之前云景帝在位时对他多有纵容，未必不是因为他心里忌讳裴家的缘故。

可现在龙椅上换了亲近裴家的萧知璞，恐怕就算他自己不递辞呈，他也会想办法撸了他的职位的。

若真的走到那个地步，他才是一点颜面都没有了。

还不如现在主动一些，至少还能给上位者留一个识趣的印象。

蒋清柔哭得十分伤心，“就算您辞了官，也没必要非得离开京城吧？难道您不管我了吗？不管我弟弟清晨了吗？他才十六岁，还没有成家立业呢！”

对她说的这些，蒋岱显然早有想法，“清晨资质一般，留在京城里也没什么前途，不如跟我一起回蒲州，在那里谋一份差事，过知足常乐、小富即安的日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你姨娘……若是她愿意的话，也可以跟着我一起走。”

不管他和商水云之间发生了多少不愉快的事情，她替他生儿育女总归是事实，若是她愿意和他一起回蒲州，那他自然也不会缺她的一碗饭吃。

蒋清柔不依了，“那我呢？爹爹要将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吗？”

蒋岱叹了一口气，他语重心长地开口道：“你是爹爹最疼爱的孩子，爹爹怎么可能不管你呢？柔儿，你听爹爹一句话，那个顾安澜……他失去了爵位，若是还想在京城中立足下去，以后势必要倚靠杨国公府……到那个时候，你在顾府的处境就更艰难了……还是跟爹爹一起去蒲州吧！爹爹再给你找一个适合过日子的人，若是你不想找，爹爹也可以养你一辈子……何必非要留在这里受委屈呢？”

“我才不要！”

蒋清柔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凭什么我要灰溜溜地离开？那个杨文馨只不过比我出身好了一些，其它地方她哪里能比得过我？我不管，我就是不走，我要跟他一起努力度过这个难关，以后他自然能看到我的好。”

“你这是在作茧自缚。”

蒋岱忍不住叹息道：“杨家的姑娘马上就要生下顾家的嫡长孙，你已经失去了先机……说句不好听的，你若真的舍不得离开顾家，就应该放下身段，交好杨家姑娘，努力取得一份平衡……而不是针锋相对，与对方交恶……”

他说这句话也算是良苦用心了，可惜蒋清柔并不领情，她一脸嘲讽地开口道：“爹爹又何必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她和顾安澜是有感情基础的，且他俩的情义还算深厚，她相信，这并不是家世的好坏能够影响的。

就算杨文馨抢先生下孩子又怎么样？

她和顾安澜之间的情分，也不是区区一个小婴儿就能否定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