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老吴辞别

昨日，宁西王之华贵威严依稀留存在众人心中，不曾想，一日之间，大周十武王便有一位战死沙场。

如果将人生比作戏剧，剧本中凡是有名字的人，带着身份登场，通常会死得壮烈，叫众人都记忆深刻。

然而这一次，秦某人想多了，人生不是剧本，下一刻永远由自己掌握，没有既定走向。

正如宁西王之死，如此突然，叫人难以接受。

即便是亲身经历的将士，亦无法还原当时的情景，没在现场的人亦无从得知其中内情，只能从千口不一的话里自行想象——那所谓的“力竭战死”是何等壮烈。

在更多没能亲眼目睹的人的心里，或许只是“四个字的形容词”罢了。

就像现在，听到宁西王死讯的秦子瑜，觉得轻飘飘几个字便将一位武王的生死概括，一时间心情复杂，因为他想象不到画面，因为他打心底觉得宁西王不该草草陨落。

这并不是非要两人有故事才会牵扯出的情感，而是一种莫名的感觉，非要说的话，便是对身份、实力都非同凡响之人的信任与设想。

信任其实力，设想对方能有更多的作为。

这种感觉便是让所有从白帝城过来的将士们感到沮丧的元凶，武王在寻常士卒眼中无异于神只，当神跌落神坛，众人认识到原来神亦会陨落，他们亦因此失去战斗的信心。

期望越大，失落就越大。

看到败退而来的将士们低着头，秦子瑜高声道，“大家把头抬起来！”

“失败不过是一时的，你们现在还没有彻底失败，抬起头来看看，大周还在，百姓还在，你们的家人在后方等着呐，蛮族驱尽之日便是你们还家之时，乾坤未定，永不言弃！”

秦子瑜一番话掷地无声，全场死寂般的静默。

“乾坤未定，永不言弃。”

一道声音响起，宛若投石入湖，惊起阵阵涟漪，越来越多的声音随之响起。

“乾坤未定，永不言弃！”

上万人齐声呐喊，声势动天，将士们宣泄着战败的情绪，亦是对自身的鼓舞。

人群中，孙鑫目光炽热，望着万人共同瞩目的一道身影，全然没注意到吴常走近。

老吴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孙小子，你这会儿觉得公子如何？”

“副将，我从军以来，未曾见过此时的画面。”

孙鑫偏过头，看向眼前之人，“您之前说得对，将军命中注定成王，而我愿意为王的诞生付出一切。”

“哈哈哈，这段时间看了不少书嘛。”

老吴大笑道，“你有此心，我也能放心了。”

说完，老人转身离开。

背过身子，没走出几步，一阵剧烈咳嗽，平复下来时一丝鲜红挂在嘴角，尤为刺眼。

多日随军作战，引发了昔日留下的暗伤，老吴并未将此事告知秦子瑜，忍着伤痛不缺席之后的每一场大战。

期间，他想在自己走后为公子留下一人，代替他陪伴公子，同时也代替他看着秦子瑜成王。

如此便没有违背相遇时的约定。

另一边，军中以实力为尊，秦子瑜不仅实力强，名声也大，是目前最好的临时统帅，万人将把职权让给他。

就这样，秦子瑜获得了十万军统帅体验劵，期限是直到王聂或是姬辉醒来。

盐城太小，不够七万将士栖身，他便让将士们在盐城外扎营。

突然多出几万张嘴，粮草方面也是岌岌可危。

诸如此类，刚一上任，便有大堆事务等着他处理。

月上枝头，夜色已深。

“这老吴干嘛呢，有话当面说不就好了，多大人还玩写信。”

操劳完军务，秦子瑜回到军帐，却见桌上摆着一封信，落笔是老吴。

“非要写下来，难道是什么话不好意思说？”

他一边想到些恶趣味的事，一边动手拆开信封。

一行一行字映入眼帘，但是刚一看到开头，秦某人便坐不住了。

【见字如面，公子，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老奴已经走了，或许您并未发现，与初见时不同，现在您的身边已经有了很多人，墨栖苑的大伙儿、齐公子、蔡媛媛姑娘···老奴见过的还有没见过的，他们在公子身边会想必很热闹。

······

这信里老奴还要说一声抱歉，作为墨栖苑的管家，老奴没有守到最后，作为公子的管家，老奴也不能再继续照顾您，请公子莫怪。

从战场上苟活至今，活到这把岁数，老奴已经没什么遗憾的事儿了，唯一遗憾的是——

公子，老奴不能亲眼看到您封王的那一天了，但是别担心，孙鑫会帮老奴实现约定，老奴亦会在您看不见的地方，守望着您，勿念。】

忍耐着强烈的不安，将信看完，秦子瑜几乎到了爆发的顶点。

身形一动，下一瞬便消失在帐中。

孙鑫抬眼看到秦子瑜，当即恭敬道，“将军···”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秦子瑜打断了。

“老吴走了，他去哪儿？”

“副将他走了？！”

孙鑫惊疑道，“两个时辰前，我们还聊到您来着，这会儿怎么······”

“他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秦子瑜并没有急着去追，换算成前世的时间，两个时辰相当于四小时，天地之大，以老吴的脚力，四小时足够走上百里，而且方向不明的情况下，即便他再快也找不到人影。

“没有···吧。”

孙鑫有些不确定的说，样子看起来不是很担心。

见秦子瑜神情不太好，他反过来劝慰道，“将军，您别着急，副将不会出事儿的，想当初不也一声没吭就离开军中二十年么。”

闻言，秦子瑜拿出老吴留下的信，递给对方，“那依你说老吴写地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几页纸特么分别就是留遗言嘛，要是正常离开，说一声就好了，用写得这么悲情吗？

“！！！”

看完全信，孙鑫猛然意识到什么，就算其反射弧拉地球一周也反应过来，此事有蹊跷。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孙鑫急得跳脚，忙道，“是不是派人去找？”

见其乱了方寸，秦子瑜反倒稍微平静了一些，“老吴走这么久了，我们一时间也找不到，先派发寻人告示，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找。”

闻言，孙鑫立刻便去照做。

眼下重心都在漠北八部的战端中，秦子瑜还得提早布局应对，老吴之事急了也没用，只能盼望他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