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朽木不可雕也

又是相似的话！

余生眉间一蹙，虽然她没太听懂，但也不妨碍这话她听着刺耳。

未曾多言，她道：“所以？我们要跟去吗？”

莫玄缓缓皱眉，似在思忖。

少顷，他点头道：“去查探一番。虽说只是魂魄有异此一件小事，似不值一提。但此事实为隐患，若他朝壮大，地界便会混乱，届时恐会危及人界。”

余生微微扬眉，试探着开口：“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莫玄一本正经道：“蓬莱老儿未教予你的，吾教。”

“哈？”余生猝不及防。

莫玄未理，继续道：“今日，吾授你第二课。心怀苍生。”

余生：“……”

“你是蓬莱帝姬，要爱护辖地子民。”

“……”

“如今神族覆灭，你身为仙族又是先天神体，要担起责任，心怀苍生，护佑黎民。”

“……”余生瘪嘴，表情一言难尽，欲言又止。

那模样和眼神太过惹眼，莫玄疑道：“怎么？”

余生抿唇道：“你刚才还说你是魔尊来着？”

“是。吾乃魔界尊主。”莫玄煞有介事，又道：“信了？”

“呵……”余生哼笑，没有直接回答，语气意味不明，道：“魔界尊主教我心怀苍生？护佑黎民？”

莫玄并无所觉，淡淡道：“那又如何？”

余生气笑：“如何？！”

传闻中危害上古六界的魔尊教人心怀苍生？

这人之前分明是在骗她！什么魔界尊主！

“吾明了你之意。”莫玄似有所感，悠悠道：“吾可直言，如此教你吾并不认可，也从不认可。更甚者，于此论，吾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世间万物于吾而言，不过尘埃、蝼蚁，吾从未在意。”

余生搭腔：“那你——”

未等人问出，莫玄打断道：“吾不认可。但，吾接受别人所想。”

余生眉尾一挑：“比如我？”

莫玄点头道：“是。”

“呵！”余生冷笑，语气漠然：“可我并不是这般想的。”

莫玄也不在意，郑重其事道：“所以吾在教你。你乃先天神体，生来便至高无上，既享了旁人无法企及的至高地位与权力，便要承担肩上重责。”

谬论！

狗屁不通！

余生暗诽，面上不显，幽幽道：“照你这么说的话。你是魔尊，你难道不该赶紧光复魔族？让魔界重临三界？”

“荒谬！”莫玄脸色一沉，通体气质忽地凌厉起来，语气极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知道啊~我在……”余生毫不畏惧，神色淡然，还拉着长音，好一会儿才唇间轻吐：“……反驳你。”

莫玄气极：“你——”

“啊~”余生出声打断，她佯作懊恼，敲了敲自己额间，似笑非笑道：“不对不对……我在赞同你才是。”

“……”莫玄微微闭眼，忍了忍。须臾，他长舒一口气，缓缓启唇：“朽木不可雕也。”

“我也教你一课。”余生不甘示弱，她淡淡一笑，一词一顿道：“……随心，随性；随缘，随意。”

莫玄眉间紧蹙，厉声开口：“蓬莱老儿竟将你养成这般模样……”

随心随性？

随缘随意？

这分明是……他之作为！

他声音渐落，忽地低头沉思，喃喃道：“莫不是……”

余生本作洗耳恭听状，岂料一言半语没了下文，她拧眉催促道：“莫不是什么？”

莫玄抬眸，神情复杂。半晌，他沉声开口：“此事为吾之过。”言语间还夹着一丝歉意。

“啊？”余生懵然。

几乎是一瞬间，莫玄身上的气性和冷意消散个干净，还放轻了声音：“无妨，吾慢慢教，你莫要排斥便可。”

“嗯？啥？”余生不明就里，于莫玄突如其来的变化莫名其妙。

莫玄自顾自道：“走吧！先处理眼前之事。”

言罢，他跟去方才青衣少年消失的方向。

“……”余生一脸莫名。

这变脸速度也忒快了吧……

*

阴山腹地，阴冷骇人更甚。

阴森森、寒凛凛，让人汗毛倒立。山中果真如传闻中那样，不生草，不纳云，不流水……只剩下形多凸凹的石头，崎岖的山势。

偶尔遇见的一两棵树，长得也是千奇百怪，而且枝叶干枯，枝干血红。但这却算得上是阴山之中唯一的一种活物……

身体与意识的分离，让青衣少年的脚程极慢。莫玄带着余生慢悠悠的跟在青衣少年身后，一人在前，两人远远在后，周遭鬼祟早已躲藏隐匿。

一时间，这莫名的场面竟显得诡异的和谐。

黑雾渐渐浓重，莫玄微微蹙眉。

这黑雾乍一感觉，会以为是阴山中本来的黑雾，并不会太过在意。

可不过须臾，只要稍稍一凝神，便察觉到这黑雾的异常，直面而来的糊了眼，还阻塞了五官的感知，让人的反应急速慢了下来。

虽然这感觉不过瞬息之间，但若这是在危急关头，一瞬间也足以让人命丧黄泉。

而且，他已经完全感知不到身后的动静。

匆忙扭头，身后已空无一人。

莫玄停下脚步，脸色极冷。

居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人掳走……

啧！

他回头望向之前青衣少年所走的前路，青衣少年此刻也已经不见踪迹。

“呵！”他冷冷一笑，眼底闪过寒光，也不知对着谁，幽幽开口：“你最好永远隐匿踪迹，千万别被本座寻见，否则……本座会让你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

黑雾弥漫，青衣少年依旧在前方慢腾腾的走着，余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她是什么时候意识到少了一个人的呢？

……不知。

不知今夕何夕。

不知身处何地。

不知发生何事。

跟着青衣少年似乎走了许久，脑中好像放慢了周遭的一切，感知分明是无限放大，但事实上却是什么都已感觉不到。

根本不是脑中放慢了一切！

而是，她的反应忽地急速放慢，让她对周遭一切的感应都变得无限迟钝。

再回神时，本来在她侧前方一步之遥的莫玄早已没了踪迹。

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顺从心意的在原地停了下来，而前面不远处的青衣少年也停住不动。

青衣少年依旧是身体向着前面，脑袋转在身后，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她心底发颤，颇为心烦的扭过头不再看青衣少年那骇人的模样。

山中不是岁月，加上周围的诡异氛围，余生只觉度日如年，心头直祈祷莫玄能快点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