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文馨之愿（一）

京郊的某一处别院里，杨文馨低着头，正在亲手缝制一件小衣服，她的神态看起来十分平和宁静。

云淡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姑娘，出大事儿了！”

杨文馨收起了手中的针线，她不慌不忙地开口道：“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的？”

云淡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紧张，她压低声音道：“姑娘，长公主她……她死了！”

杨文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明显的变化。

她缓缓开口道：“就这事儿？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云淡见她这副反应，顿时有些急了，“姑娘，您是不是没有听清楚啊？长公主……就是您的婆母，她死啦！听说是宫里的人送出来的，只用一个普通的木棺装着……街头巷尾的人都在猜测，长公主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情，才落得这样一个凄惨的下场？”

杨文馨笑了，她不疾不徐地开口道：“这有什么好猜测的？我那位婆母向来是个争强好胜的，她这次被新帝给变相地圈禁了，心里怎么能甘心呢？既然不甘心，那肯定得做点什么了。不过，看目前的情形，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很显然的结果，是她失败了。”

云淡一脸敬佩地看着她，“姑娘，您太厉害了，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说完这句话，她又有些忧心忡忡，“可是姑娘，若是长公主做出了什么僭越的事情，那咱们……不是会跟着受连累吗？”

虽然说，她家姑娘与那位长公主的关系一直都算不上亲近，但大家毕竟在名义上算是一家人，有好事情不一定能沾得了光，可若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那肯定是跑不掉的。

对此，杨文馨并不担忧，她不甚在意地开口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有祖父在，有杨家在，咱们的性命总是不用担心的，至于孩子……大不了，咱们就将他带回杨家去养。”

“可是，世子他……”

云淡有些不敢说下去了。

她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自家姑娘心里并不是很在意世子，可他毕竟是姑娘的夫君，孩子的父亲。

若是他有了意外，姑娘也会伤心的吧？

杨文馨愣了一瞬。

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若是顾安澜出事儿了，她会不会觉得难过。

大概，多少会有一点吧？

想了一会儿，她平静地开口道：“以后记得不要喊世子了，被别人听到了，也是一件犯忌讳的事情。”

云淡立刻闭上了嘴巴。

是啊！卫国公府已经没有了，世子的荣誉自然也跟着荡然无存。

她这几天心里一直急得很，不知道姑娘将来要如何过日子，可偏偏姑娘一点也不着急的模样。

就在这时，风轻快步走了进来，她低声开口道：“姑娘，昌颐公主来了。”

杨文馨一听，顿时就笑出了声来，“她还知道来看我啊？我还以为她最近日子过得太春风得意了，早就把我忘到后脑勺去了呢！”

这皇位换了人坐，对很多人来说，这都是一件天崩地裂的事情。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主子换了，他们这些在下面做事情的，将来就都成了未知数。

但对萧雪亭来说，这是一件喜大于悲的事情。

她不仅一跃成了公主，就连行事作风也不再那样小心翼翼的了。

反正新帝早就知道她和蒋清晖之间的那点事儿了，她索性就放开了顾忌，公开与蒋清晖来往起来。

若不是还有那个“未满二十”的禁忌在头上罩着，他们的亲事可能早就提上日程了。

听了杨文馨的话，萧雪亭的声音飘了进来，“谁说的？我可是一直很惦记你的，我还给你带来了食锦楼的招牌菜呢！”

杨文馨笑着迎了上去。

萧雪亭一看她那圆滚滚的肚子，立刻就有些头皮发麻，忙不迭地开口道：“你还是快点坐下来吧！小心闪到了肚子。”

说着，她有些发愁地问道：“文馨，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快生了吧？”

杨文馨扶着腰坐了下去，她笑着回答道：“哪有那么快啊？我这还不到七个月……早着呢！”

萧雪亭扶着她坐下。

她的脸上难得有几分忧愁，迟疑地开口问道：“文馨，顾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呢？”

杨文馨笑了，“就知道你是为这件事情来的。”

她估摸着，她娘家也快该来人了。

只有真正关心她的人，才会在第一时间就担忧她的处境。

萧雪亭快言快语道：“我听说皇伯母受了伤，就急急忙忙进宫去了，然后我又听说惠阳姑……惠阳长公主出了事儿……我就担心你会受到波及，又赶紧来了这里……我来的时候，行南和漓儿还专门嘱咐我了，说这件事情不会影响到你，让你放宽心，千万不要多思多虑。”

杨文馨心里一暖。

这种混乱的时候，她还能有这样几位好友真心惦记着，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想了想，她笑着开口问道：“太后娘娘还好吗？我这也不方便去向她请安……”

萧雪亭完全没有多想，她直率地回答道：“太后娘娘脸上和胳膊上受了些灼伤，不过不算特别严重，漓儿说大概两三个月时间就可以完全康复。”

杨文馨若有所思。

太后娘娘的伤并不严重，陛下却发了雷霆之怒，甚至不惜背上了杀害亲姑母的名声也要让萧泠月付出代价。

这只能说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萧泠月做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她其实也没兴趣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她不过是想心里有数，知道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萧雪亭见她一直不说话，后知后觉地发现她问这句话的用意。

她不愿评价这件事情本身，只能轻叹了一声，说起了顾府的现状，“听说……顾安域要求顾府将她除名，顾望答应了……打算在京郊选一块墓地安葬她……”

她的心情其实也有些复杂。

那一位，毕竟是她嫡亲的姑母。

她就算不同情她，也不至于对她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拍手称快。

杨文馨自然也知道她心底的为难，她宽慰道：“这些事情……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也别太难过了……”

萧雪亭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瞧我，明明是来安慰你的，没想到最后还要靠你开导我。”

杨文馨笑了笑，她坦言道：“我不需要安慰……说句心里话，这些事情，在我嫁入顾家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

那个时候，祖父十分为难地告诉她，不会因为她的婚嫁改变家族的立场。

她心里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感到难过。

因为她私心里也以为，祖父的选择是对的。

顾府这些年来，确实做了不少不太体面的事情，受到反噬是迟早的事情。